摘　要：网络文学作为中国文学的新兴组成部分，借助网络传播辐射海外众多国家和地区，以其独特的魅力收获了众多追捧者。自中国网络文学在海外传播以来，历经版权出海、文本出海、生态出海三个阶段，影响力不断扩大。本文从中国网络文学的海外受众角度出发，总结目前中国网络文学出海成功的经验、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优化建议，旨在进一步深化中国网络文学的海外影响力，提高中国文化软实力。

关键词：网络文学；海外传播；受众视角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7725（2023）05-0133-04

作者简介：李琛（1993—），女，山西翼城人，山西传媒学院，助教，主要从事传播学研究。

中国网络文学历经20多年的发展，从“小众创作”到现如今海内外影响力持续攀升，成为全民阅读的重要组成部分。“十四五”开局，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的到2035年建成文化强国的远景目标纲要步入实施阶段，网络文学被赋予新的使命，担负着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文化的重要任务。

一、中国网络文学海外传播历程

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态势蓬勃，在数字阅读市场中占有绝对优势。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2021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截至2021年底，我国网络文学用户总规模达到5.02亿，占网民总数的48.6％，中国网络文学整体市场规模为288亿元人民币^［１］。党的十八大以后，网络文学受到党中央和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2014年12月，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印发《关于推动网络文学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要开展对外交流，推动”走出去”，鼓励网络文学作品积极进入国际市场。在中国网络文学产业市场规模稳步发展和政策支持的情况下，众多企业将目光投向海外市场，“网文出海”的规模不断扩大。

（一）版权出海

中国网络文学出海始于21世纪初，此阶段中国网络文学在海外的传播以出售优秀网络文学作品的版权为主。2002年至2003年间，起点中文网第一任站长宝剑锋所写的《魔法骑士英雄传说》在海外出版，开启了中国网络文学出海之路。2004年，起点中文网开始向海外出售网络小说版权，题材以玄幻、历史类为主。例如《灭秦》《鬼吹灯》《诛仙》等，在当地市场大受欢迎。2011年，国内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女频文学网站晋江文学城签订第一份越南文版权合同，加入推动网文出海的队列，言情小说开始大量走出国门^［２］。至此，中国网络文学的海外传播主要面向东南亚市场，以版权输出为主，授权之后基本不参与之后的生产和宣发环节，还处于网文出海的起步期。

（二）文本出海

随着中国网络文学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中国网络文学的受众不再局限于东南亚儒家文化圈，开始向欧美国家扩张，海外市场需求量逐步上升，仅靠出售版权无法满足市场需求。自此，网文出海进入“文本出海”阶段。这一阶段的网文海外传播主要是由海外粉丝自发建立翻译网站，对中国网络文学进行翻译和传播。例如2012年由俄罗斯读者建立的Ｒｕｌａｔｅ。2014年美籍华人外交官赖静平（ＲＷＸ）翻译起点中文网小说《盘龙》并发布在其创办的英译网站“武侠世界”（ＷｕｘｉａＷｏｒｌｄ）上，引起强烈反响^{［３］７１}。“武侠世界”与另外两个英译网站———“引力传说”（ＧｒａｖｉｔｙＴａｌｅｓ）和“沃拉雷小说”（Ｖｏｌａｒｅｎｏ⁃ｖｅｌｓ）被视为规模最大的网络翻译网站，翻译中国网络小说超过百余部^［４］。随着越来越多的翻译网站的出现，中国网络文学的影响范围进一步扩张，影响力进一步提升。2017年，起点国际Ｗｅｂｎｏｖｅｌ上线，并与“引力传说”达成合作。中国网文出海开始由较为被动的、小范围的传播转变为主动的、有策略的传播。

（三）生态出海

2018年，起点中文网国际上线海外原创功能，吸引和培养海外写手。掌阅文学、中文在线、纵横文学等多家网络文学企业也纷纷搭建海外平台，开始“走出去”战略。此阶段的网文出海战略不再局限于文本，而是通过将网文改编成动漫、广播剧、电视剧等多形态衍生作品，打造内容生态，再通过多渠道向海外传播，形成成熟的产业链，推动网文出海深度发展。例如，根据中国网络文学作品改编的影视剧《盗墓笔记》《甄嬛传》等在东南亚国家拥有大量粉丝，《琅琊榜》在日本播出后受到观众和媒体的好评^［５］。2005年起在晋江文学城连载的小说《步步惊心》，于2011年被改编为同名电视剧，在海内外均受到追捧。该剧在2012年首尔国际电视节获得“最受欢迎海外电视剧奖”，被韩国引进翻拍，小说也被韩国出版社引进发行韩语版^［６］。根据《2021中国网络文学蓝皮书》显示，2021年网络文学海外市场规模突破30亿元，海外用户达到1.45亿人，共向海外输出网文作品10000余部，辐射范围覆盖世界大部分国家和地区^［１］。中国网络文学出海历经出售版权、文本内容出海和网文IP产业生态输出三个阶段，逐步扩大了海外影响力，对于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文化也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四）中国网络文学海外受众画像

中国网文出海覆盖范围广，受众组成复杂。根据《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出海报告》的数据来看，中国网络文学的受众中女性居多，占比为67.8％，62％的读者为35岁以下的中青年，95后占比达31％。从学历看，受众学历层次较高，本科学历及以上占比过半。从执业情况看，超42％的受众有稳定工作，其中学生和家庭主妇的占比分别为22％和9.5％。81％的受众来自印度、菲律宾、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尼日利亚等欠发达地区。海外读者对中国特色文化较为关注，其中，对中国功夫感兴趣的读者最多，占比达43.2％，其次为中国料理和中医，占比分别为40.5％和38％，另外，还有部分读者关注中国传统文学和书法，占比为20％－25％^［２］。

（五）受众角度下中国网络文学出海成功的因素

根据使用与满足理论，受众接触并使用媒介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个人需求^［７］。因此，受众的需求是否能够得到满足对中国网络文学海外传播的效果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根据《2021年中国网络文学出海报告》中对中国网络文学海外受众的行为分析，目前中国网络文学出海取得较好效果的因素有三个。

1.沉浸式阅读体验，满足海外受众缓解压力的需求

在海外受到读者喜爱的中国网络文学往往构建出充满想象力的文本世界，使用户在阅读过程中有种置身其中的体验。中国网络文学海外传播过程中，言情小说主导女频文，幻想小说主导男频文，恐怖悬疑和科幻类小说的受喜爱成度也较高^［２］。此类小说往往构造出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虚幻空间，写作目的以追求“爽”为目标，另外，此类小说多以主人公的第一人称视角，故事发生和情节推进均围绕主人公进行，比较容易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与主人公产生共情，产生代入感，使读者沉浸在虚拟世界的“爽点”中^［８］，在网络文学世界中逃避现实生活中的压力，甚至完成现实生活中无法完成的接机超越。例如由唐家三少于2008年开始创作，在起点中文网上连载的玄幻小说《斗罗大陆》，讲述了未能实现抱负的普通人唐三在穿越到斗罗大陆之后，一步步由人修炼成神，成为斗罗大陆的最强者的故事。小说全篇围绕主人公唐三展开，内核是普通人通过努力最终实现梦想，这类“草根崛起”的故事使读者容易产生代入感。

2.中国元素满足海外读者的好奇心和猎奇心理

以玄幻、仙侠、历史题材为代表的中国网络文学中都包含中国文化特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海外读者对中国文化的好奇心。对于海外读者来说，中国文化古老而神秘，玄幻、仙侠、古装言情等题材的网络文学中所描写的故事，大都带有神话传说、中国功夫、古代中国人的生活等海外读者感兴趣的元素。例如《步步惊心》《甄嬛传》《延禧攻略》等在海内外广受欢迎的宫斗题材网络文学，呈现的故事与中国封建帝王之家相关。在正史记载中，关于帝王及其家眷的介绍往往言简意赅，使其充满神秘色彩。而体现宫廷生活细节、描写帝王家族生活的网络文学作品及其衍生影视作品则很好地迎合了海内外观众的好奇心。而以《斗破苍穹》为代表的玄幻类小说，往往会添加中国功夫和儒、释、道精神等中国元素。这些都使得海外读者对中国文化的想象和猎奇心理得到满足。

3.多终端呈现、易获得提升读者体验

中国网络文学企业提供多终端阅读服务，优化阅读体验，满足受众的阅读需求。阅文集团2017年推出起点国际版移动端应用Ｗｅｂｎｏｖｅｌ，掌阅科技于2018年6月推出ｉＲｅａｄｅｒ电子书阅读器，并不断优化升级，迎合海外读者主要通过移动端设备进行阅读的习惯。另外，2018年，推文科技推出AI智能翻译系统；2019年，阅文集团启动机翻项目，满足不同国家和地区读者的语言需求，提高翻译速度和更新速度。这一做法使得海外读者能够通过移动设备更加便捷地获取内容，更多地利用碎片时间进行阅读，增加其使用媒介或媒介内容的频率和时长，增加用户黏性。截至2021年底，起点国际累计用户已达到3500万，海外用户日均阅读时长为64分钟^［１］。相反，在创立初期大受好评的“武侠世界”则没能抓住移动端的红利，表现逐渐落后。

二、受众视角下中国网文出海现存的问题

中国网络文学出海至今，不断拓宽市场，扩大影响，在对外传播方面取得一系列成就，为各国网络文学爱好者提供了交流平台，对传播中国文化、提高国际影响力起到积极作用。但基于受众视角，中国网络文学出海依然存在缺陷。

（一）翻译问题对受众理解内容造成障碍

虽然网络文学企业在海外传播过程中不断发掘和培养海外原创作品，到目前为止，中国网络文学在海外市场依然占据优势地位，因此，我国的网络文学出海依然以翻译出海为主。从用户的角度看，作品的翻译质量和更新速度是其选择中文翻译网文的重要影响因素，翻译质量的高低直接影响受众的阅读体验。

目前的网络文学翻译主要有人工翻译和机器翻译两种。人工翻译可分为海外粉丝或文学爱好者组成的民间组织或者个人自发翻译和专业人员的翻译。前者因为翻译者个人的喜好、水平高低等因素，使得网络文学的翻译质量和翻译速度无法得到保障。尤其是中国网络文学通常篇幅较长，而其中在海外传播的多为玄幻、修真、武侠、宫斗等题材的作品，文本中大量的中国专有名词，如“修仙”“气”“元神”等，给翻译带来较大的难度。对翻译者不仅有语言水平要求，更需要其了解相关文化背景，如《盘龙》的译者赖静平和《三体》的译者刘玉坤，均是美籍华人，精通双语，具有跨文化背景。而请专业翻译人员或团队翻译网络文学作品对于许多企业来说成本过高^［９］。

随着海外阅读需求量的增大，为了解决翻译问题，许多公司采用的人工智能翻译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翻译效率，但是机械翻译影响文学美感，并且依然没办法解决一些专有名词翻译的准确度问题。

（二）忽视了受众对内容多样性的需求

互联网媒介的嬗变和网络文学的发展引发全民阅读和全民写作的热潮，网络文学的读者和作者均呈年轻化态势。根据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发布的《2020中国网络文学蓝皮书》显示，自2018年以来实名认证的新作者中“95后”占比达到74％^［１０］。“低门槛”激发大众创作热情的同时也带来作品质量参差不齐的问题。由于网络文学的特点，其发布平台多看重点击量和互动量，因此，部分网络文学作品夹杂色情、暴力、血腥等元素吸引流量^［１１］。另外，网络文学作品，尤其是在进行海外传播时，容易产生内容同质化的问题。由于中国网络文学的海外受众偏好明显，男性读者喜好的作品以玄幻小说为主导，女性读者喜好的作品以言情小说为主导，因此，在海外传播的中国网络文学及其衍生作品也以这两种题材为主。一部作品的成功，会引得其他网络文学平台或作者纷纷涌向该赛道。例如，《步步惊心》在海内外获得广泛好评之后，涌现出一系列清宫、穿越题材网络文学；《甄嬛传》在国内热播引起广泛讨论并被多国购买版权播出之后，网络文学的创作风向又转向宫斗。这导致在海外传播的中国网络文学类型单一，长此以往受众容易失去新鲜感。

（三）过度以受众为中心，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浮于表面

在海外传播的中国网络文学以历史题材为主，充满中国元素，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传播中国文化的作用。但仔细研究目前在海外受欢迎的中国网络文学就会发现，这些作品多是满足海外受众对中国文化的猎奇感和窥探欲，本质上是在用中国故事传递西方价值理念，没有很好地传递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例如《盘龙》《诛仙》《斗破苍穹》等玄幻小说，讲述的都是“一个普通人通过奋斗实现抱负”的故事，并且放大了主人公个人的力量，迎合了西方读者“个人英雄主义”的价值观，满足了他们的需求^{［３］７２}。

三、中国网络文学出海优化策略

首先，应引导网络文学作家平衡商业效益和社会效益。网络文学创作属于文化活动，其产品也具有文化属性，网络文学创作者在考虑商业性和娱乐性的同时，应兼顾其社会影响，创作高质量的文学作品，在“出海”过程中对优秀的中国文化进行传播。

其次，采用人工智能翻译、人工审校的模式，帮助网络文学出海规模化、高效率出海。同时，建立互动社区和奖励机制，鼓励用户纠错，增强用户参与感。

另外，进一步推进生态出海，扩大中国网络文学的海外影响力。根据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受众的文化背景和阅读需求，对网络文学进行有针对性的创作和改编，开发电影、电视剧、广播剧、漫画、游戏等多种形式的衍生作品。

现阶段我国网络文学出海已取得阶段性成果，要想进一步延续和发展这种势头，需要网络文学创作者和工作者的自身努力。在此基础上，随着国家的支持、传播技术和营销手段的进步，推动中国网络文学走向世界，通过网络文学传播中国文化，塑造中国形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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